天將降大任於隱形人也
申屠博五六歲時便成了他師父的大弟子,隨著年紀增長,下頭陸陸續續多了一堆小蘿蔔頭後輩。
平日除了練功,他還得替師父分憂去照看那些小孩子,很少閒暇時間。
小時候他見師弟、師妹們玩在一塊,總想加入他們,只是他不只有重責在身,後輩們也將他視為一本正經的大師兄,從沒打過和他玩耍的念頭,他只能暗自欣羨。
長大後,他還保有小孩子心性,只是他依舊忙碌,他依舊是後輩眼中受人景仰的大師兄。
自龍元樂上來天城山已有五日,兩人每天打打鬧鬧,申屠博雖然屁股挺疼,但龍元樂從來不顧忌他的身份,相處起來格外自在,平日裡的苦悶全拋到腦後去了。
因此他雖然嘴上嫌棄龍元樂,但心底還是挺喜歡和龍元樂玩在一塊,龍元樂可說是他這輩子的第一個玩伴。
至於龍元樂也過得十分愉快,他覺得這個魔教教主實在太好玩了,好玩到他每天都在無止盡的「哈哈哈」中度過。
&主大人!」龍元樂看著癱在床上看閒書的申屠博。
&何貴幹?」申屠博抬眼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,但那裡什麼也沒有。
&們現在是朋友了吧?」
&勉強。」
&我們得換個稱呼了,你叫我龍元樂,我叫你教主,怎麼看我們都不像朋友。」
龍元樂說得很認真。他心想,朋友之間就是要有個特別的稱呼,這才能顯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和旁人有所不同。
而這稱呼嘛,自然怎麼親密怎麼來,最好能有個獨一無二的稱呼,再不濟他就喊教主的小名,教主也喊他的小名。
小元、小元……聽起來多親切!
&我叫你蠢貨吧。」教主大人瞬間打破了龍元樂的想像。
&交!」龍元樂咬牙切齒。
&怎麼要求這麼多!這不挺符合你的形象麼?」
&象?那你不就得叫大屁股了?」
&跟屁股有什麼關係!你才屁股!特大屁股!」
&你這個抓屁股怪人!」
教主書一扔,龍元樂自覺撲上來,兩人開始決鬥。
今日他們已經為了各種小孩吵架似的問題決鬥了二十回。
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,龍元樂癱在床上奄奄一息。
申屠博把刑具痒痒撓往旁一扔,說道:「服不服?」
&
申屠博凌|虐完龍元樂後心情大好,拿著痒痒撓隨意抓著自己的背,得意地道:「本教主今日特例開恩,給你取個好名字。」
&真的嗎?」龍元樂聽了立馬坐起,睜大著眼期待地看著他。
他回看龍元樂。
他和龍元樂也認識好一陣子了,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總總,腦海中頓時浮現起許多畫面。
龍元樂手持醬蹄子……
龍元樂眼巴巴地看他喝雞湯……
龍元樂啃牛肉塊……
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肉!
&元。」
&
&這樣定了,肉元子、肉元子……挺順口的。」申屠博笑了,表示十分滿意。
龍元樂自己念了幾次,覺得真的挺順口,便在床上滾個幾圈,算是接受了。
龍元樂滾到床的右邊,撞教主一下,又反彈回去,滾到左邊,撞牆一下,再反彈回去,滾到右邊,撞教主一下……就像顆圓滾滾的肉元子。
教主把扔下來的書又撿起來,兩人一個看書,一個滾動,相安無事。
滾了好一會,龍元樂這才想起他們剛才的話才說了一半。他撞上教主後停下來,抬頭問道:「教主大人,你到底叫什麼名字?我能知道麼?」
&能。」教主回答的斬釘截鐵,一絲猶疑也沒有。
龍元樂倒也沒糾結不能知道教主的真名,又問道:「那我要怎麼叫你?」
&便喊就是了……除了什麼屁股、屁屁之類亂七八糟的稱呼。」
&樣啊……」龍元樂又開始滾動,想學著剛才教主一樣來取名字。
叫什麼好呢?真的不能叫大屁股?這名字多形象,一聽就知道一定是屁股特別翹的人才能取的名字。倘若不能叫屁股,那叫什麼?成精痒痒撓?大丁丁?
龍元樂十分苦惱。
&知道江湖上人家怎麼稱呼我嗎?」教主突然開口。
龍元樂活在不問江湖世事的不賢谷裡頭,連這魔教到底做了什麼事都不曉得,自然是不會知道魔教教主的稱號。
&屠惡鬼。」教主頭也沒抬,又翻過一頁書,「魔教作惡多端,燒殺擄掠無惡不作,眾人無不想將魔教之人千刀萬剮。」
&樣啊……」
申屠博仍是沒抬頭,但早已留心著龍元樂的反應。他見龍元樂若有所思的樣子,心道果然誰都一樣,就算是龍元樂這樣的人,知道他是魔教心裡還是會有芥蒂。
想到此,維持了數天的好心情又糟了起來,他闔上書扔到一邊去,說道:「我睡了,你要是不想和我這個惡人一起睡就去其他房,免得還得提防我。」
他隨手以掌風熄了燭火,在一片漆黑中摘下面具,躲在被子裡頭。
他躺了一會,龍元樂仍是坐在旁邊沒有動靜。他見龍元樂動也不動,還以為龍元樂真提防著他,不禁一把無名火燃起,越想越氣,怎麼樣也睡不著了。
就這麼討厭我?好,那我要讓你更討厭我!
他把被子全卷到自己這邊,一點也不留給龍元樂,要讓龍元樂冷得發抖。
龍元樂依舊沒有反應。
他轉過身,躺成大字形,手還打在龍元樂背上,待會龍元樂若是要睡只能蜷成小蝦米。
但龍元樂依舊沒有反應。
連理都不想理我了?
申屠博終於忍不住,坐起來朝龍元樂吼道:「你至少也放個屁!連個聲都不吭是什麼意思?不想理我就滾!別賴在我床上!」
&龍元樂被這麼一吼,像是大夢初醒似地叫了一聲,「幹嘛吼我!」
&就吼你!我偏要吼你!怎麼樣?怕了吧,我就是人人喊打的魔教!」申屠博越吼越來氣,「反正全天下人都厭惡我,不差你一個!」
最後一聲吼完,他抄起枕頭狠狠砸在龍元樂……的旁邊。
申屠博吼完有種出氣的感覺,可同時又感到有些許難過。這樣子發脾氣,他難得的朋友應該也沒了……也罷,討伐魔教之事未完,他哪還有心思交朋友……他這種人天生就沒朋友。
他等著龍元樂與他翻臉。
然而,龍元樂卻未如他所想的一般甩手走人,反而是一副委屈地道:「我就不能安靜一下嗎……我還在給你想個稱呼呢……本來都想到了,你這一吼我什麼都忘了。」
&說什麼呢?」
&說,剛才不是還在討論取個外號麼?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,你也不肯叫作大屁股。當屠惡鬼聽起來帥氣是帥氣,但是念起來太麻煩了。」龍元樂說了一長串,「叫你噹噹?鬼鬼?我怕你又要打我……」
&我剛才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?」
&你怎麼像我師父一樣,老問人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。」
&你不說幾句?」
申屠博等著龍元樂回答他。
方才聽龍元樂這麼說,知道這小子沒把他發脾氣的事情放在心上,還在想著他的事,心頭那把無名火頓時消了。只是雖然如此,他仍是想明明白白聽一回龍元樂的想法。
龍元樂卻不曉得他在糾結些什麼,兀自低頭把被子從他那邊拉過來蓋在自己身上,隨口說道:「你不是對我挺好的嗎?我就挺喜歡你。」
&旁人說……」
&當然也是有討厭的時候,像是你睡覺的時候老喜歡抱著我。你知道你睡覺時會抱人嗎?我都快被你勒死了,推也推不開。還有,抱著就算了,早上時候你那裡還會頂著我……」
&了!睡覺!」申屠博喊了一聲,心情大好。
龍元樂搞不明白教主一會生氣一會高興到底什麼毛病,只覺得莫名其妙。
&我還沒想出要怎麼稱呼你呢。」
&後再想,不急。」
&是。」
一會。
&元……」
&
「……我的枕頭。」
&才是想扔我是吧?不給。」龍元樂抱緊教主的枕頭不放。
教主大人自己理虧,只好就這麼睡了。
隔天起床,嚴重落枕,他終於成了一個無法轉頭的美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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