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

    天將降大任於隱形人也

    申屠博從漸冷的水中起來擦身穿衣，又讓人把水抬出去後，龍元樂已經消失無蹤。

    不過儘管看不見，他也曉得龍元樂必定是乖乖坐在床邊等著睡覺了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一走近床邊便看見龍元樂眨著眼等他。

    申屠博想伸個懶腰，但伸懶腰這種事情「申屠博」是不會當著外人面前做的，因此他只是說道：「睡了，明天的事明天再說。」

    龍元樂睡在內側，申屠博吹熄蠟燭後躺在外側，拉上被子。

    龍元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，明明他和申屠博只一起睡過一晚，怎麼卻有種熟悉的感覺，彷佛已經習慣睡在一起似的……

    正想著，一旁的申屠博便一翻身將他抱住，連腳也纏了上來。

    龍元樂：「……」

    怎麼申屠兄和教主一樣老喜歡抱著他睡？本來教主只有在睡著後才會抱著他，後來兩人熟識了，便一躺上床就抱。當然他也不客氣，教主手一伸過來他就掐，兩人總要互掐上好一陣才肯睡。可如今這人是申屠兄，他還沒那膽量去掐。

    一會，他見申屠博沒有放開他的打算，尷尬地小聲提醒道：「申屠兄…>

    申屠博這下才大夢初醒似地放開他，嘴上說道：「失禮、失禮，累胡塗了，錯把你當成枕頭。」

    申屠博內心「啪啪啪」地鞭打自己。專注點！你現在是申屠博！不許放肆！

    他放好手腳，提心弔膽地睡了。

    半夜，兩人都已睡熟。

    無論白日如何，身體的感覺在夜裡總是偽裝不了。

    申屠博再次攬著龍元樂，雙腳也纏了上去。

    龍元樂的手放到申屠博的屁股上，在睡夢中一捏一捏的。

    大枕頭……

    大饅頭……

    龍元樂被勒得緊，開始推申屠博，申屠博不甘示弱地抱緊。

    申屠博屁股被捏得煩，把龍元樂的手撥開，龍元樂鍥而不捨地換一手捏。

    兩個人在睡夢中陷入苦戰。

    隔日一早，兩人醒來。

    龍元樂看著瘀青的手，心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夢遊和人打了一架。

    申屠博按著發麻的手，回想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
    龍元樂問道：「一會要做什麼？要回去了嗎？」

    申屠博答道：「先吃早飯吧，其餘之後再說。」

    飛鳴山莊用飯的地方在一處食堂，他們到時裡頭已坐滿了人。

    才一走進，簡晴便跑了過來朝兩人喊道：「師兄，這裡！」

    昨日飛鳴山莊還專門派人來請，可今日已經沒人要理睬他們，看來昨日的結果他們並不滿意。

    不過申屠博也不以為意，江湖上講究形式，很多事本沒必要，只是做個樣子罷了。從小他便常見師父因江湖地位高而被請去各地，有時作證人，有時當和事佬，更多時候只是為顯莊重。

    像是飛鳴山莊請他來不過是想表示對此事的重視，同時順道表達下自己有心一同討伐魔教。

    不料這事要與魔教扯上關係過為牽強，曲聞鋒又不給人面子，那劉莊主便不樂意了。

    但也就這樣吧，申屠博沒有任何意見。

    有時想想，他覺得自己似乎挺沒出息，要是沒人接待，指不定其他人已鬧了起來。可他覺得自己沒讓人稱心如意，還有吃有住，簡直像在占人便宜似的。

    反正到頭來，他一定會滅了魔教，只是早晚的問題。

    申屠博和龍元樂坐在一起肩並肩喝粥。曲聞鋒坐在兩人對面，冷著臉看著他們兩人。

    &老和他在一塊不膩麼？」

    &點也不，暖和。」申屠博和善地朝他笑笑。

    &我不想看。」看了就想起昨晚聽到的聲音，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。

    &你閉上眼。」龍元樂說話了。他不像申屠博一樣有顧忌，想說什麼就說了，一臉賤樣地道：「申屠兄這麼好看，讓你看了是便宜你，你還嫌棄他，以為自己多帥麼？」

    &你好看！獐頭鼠目！」

    &你好看！尖嘴猴腮！」

    一旁看好戲的申屠博暗自點頭，肉元和他真是心有靈犀，都知道用尖嘴猴腮來罵曲聞鋒。

    兩人拌嘴拌了一陣，後來誰也不說話，各自生氣。

    龍元樂大口喝粥，喝得嘴都燙紅了也要喝，像是喝得越多越顯豪邁似的。

    這人講話真討厭，竟然敢嫌棄申屠兄，實在可惡……唔，這鹹菜真好吃，拌著粥很合適……再喝一碗，昨天沒怎麼吃東西，肚子都餓扁了……好吃好吃……

    沒一會龍元樂只顧著吃，剛才發生什麼全忘了。

    &說呀，這事一定是魔教教主親自乾的。」後頭有人在談論著，「有師弟正好看見那惡鬼行兇，那惡鬼不曉得練了什麼邪術，臉可猙獰了。」

    龍元樂停下動作。

    &惡鬼見人就殺，看那兩個師弟走過，拿起刀就殺了，殺完了還把錢都搶了。」

    &麼狠？無冤無仇的人也殺！」

    &看他早已殺人如麻了，哪還管你有仇沒仇？」

    龍元樂放下碗，眉頭已經皺了起來。他轉頭朝那兩人道：「當時你就在那裡麼？說得一副你親眼看見似的。」

    那人見他面生，又看旁邊坐了申屠博，以為也是北辰派的人，便答道：「有師弟親眼看見。」

    &說那人武功這麼好，怎麼會不知道你師弟在旁邊，讓他就這樣走了？」

    &殺人殺紅了眼，哪還注意得到旁人？況且那惡鬼練了邪術，可能早已失了心神，做事顛三倒四。」

    &卻還記得拿錢，還留下東西。他這是有多缺錢？」

    龍元樂句句都替魔教教主反駁，那人聽了頗不高興，可又礙於申屠博在旁不便口出惡言，便道：「小兄弟，這事也就這些天發生的，指不定那惡鬼還在附近，你這麼替他說話，就不怕他找上門來？」

    申屠博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，本不想插嘴，但怕再說下去要吵架了，便道：「現下事情還未水落石出，說什麼都還太早，大家小心提防就是。好了，元樂，再吃點吧，你昨日沒怎麼吃。」

    那人看申屠博說話了，沒再說什麼，龍元樂也是。

    龍元樂低著頭又開始悶悶不樂。

    明明教主前些天都和他待在一起玩的，怎麼可能出來殺人？教主連哭哭都不會欺負，只有被人欺負的份，又怎麼會殺人……

    龍元樂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被假象所蒙蔽，還是旁人誤會了教主。

    大家都說魔教不好，連申屠兄都要討伐魔教。

    可申屠兄昨晚才告訴他此事非魔教教主所為，而他也不信教主真會殺人。

    龍元樂不想為難申屠博，決心自己去問清楚。

    他站起來準備往外走。

    &樂，去哪？」申屠博拉住他。

    &在這也派不上用場，想去找我朋友，去個幾天。」

    龍元樂說完又要往外走，申屠博跟上。

    &在就去麼？要不等這邊結束了我再陪你去？」

    &在這裡只會添亂而已。」龍元樂傻呼呼地朝他笑，「我去去就回。」

    申屠博還想再說些什麼，便聽龍元樂說了聲「再見」，接著手上一松，龍元樂已消失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這小子……

    申屠博回到座上，喝著方才尚未喝完的粥。

    簡晴注意到他們，問道：「師兄，那龍少俠去哪了？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了？」

    &事。」申屠博朝簡晴笑笑，「他輕功很好，沒看見他是正常的，有時連我也看不見。」

    &麼厲害！果然人不可貌相。」

    申屠博點頭表示認同，又低頭喝粥。

    旁人來看他似乎仍是一派悠閒，可只有他自己曉得他有多想立刻追上龍元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