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 舉全族之力供養

    「道體」兩個字如在平地中扔下一顆驚雷，所有人都被炸了個頭暈目眩。

    如果說，特殊體質已是萬里挑一，那麼道體，就是十萬里挑一。

    道體道體，正合它的名字，說明這種體質應和大道，受大道眷顧。如果說，特殊體質是大道寵兒，那麼道體就是大道親子。

    秦德明連喘氣都有些不穩了，「這，老祖，此話當真？」

    老祖頷首：「只看血液中的特殊氣息和能牽引我體內的靈氣來看，確是道體無疑。」

    果真！天佑秦家。

    只是老祖說完之後又蹙了蹙眉，莫名嘆息一聲：「只可惜我秦家不像那些大族，擁有檢測特殊體質和血脈的靈器，現只能推測是道體，卻不知是道體中的哪一種。我腦中了解的寥寥幾種道體，卻都對不上號。」

    確定是道體，但卻不知道是哪一種。

    對於秦德明夫妻倆來說，這半點不是問題。原本他們連天靈根都不敢奢望，雙靈根已然滿足，現在出了道體，還有什麼好說的。

    秦德明滿心感恩，正在心中叩謝秦家先祖，覺得秦家崛起有望。道體，這可是秦家振興之兆啊。

    而洛嫻身為母親，考慮的卻是更為長遠和現實的問題。

    她先是叩謝老祖，然後恭敬地問：「如今，如清已被確定是道體，那她的養靈」

    資質測完，就要開始給養靈定品。可以說，測資質只是一種過程，而養靈定品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。

    這涉及到資源的分配，以及孩子的未來。

    洛嫻在這樣的場合問出這樣的話，意圖是很明顯的，甚至有些冒犯。可她不得不這樣做。

    秦家其他幾房都不滿大房，如果老祖定完清清的資質就不再過問的話，後面只有幾位長輩和長老來給清清定品，難免又要有爭執。

    所以，最好是老祖直接在這裡定下。

    老祖是家族的定海神針，平時都是靜修養傷，從不參與家族紛爭。由他來定奪，家族其他人便不會有什麼爭議。

    況且，從感情上來說，老祖與他們大房是最親厚的。因為秦德明小時候曾在老祖膝下教養過一段時間。

    老祖為人公允，可能不會偏幫什麼，但是至少不會虧待了他們大房。

    果然，養靈兩個字一出，靜室內的氣氛就霍然一變。

    秦德浩和秦德馨都朝洛嫻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利益與資源的爭奪牽扯到了他們敏感的神經。

    尤其是秦德馨。

    秦德浩有一子一女，都早已過了八歲，前程已定，這裡的紛爭其實和他關係不大。他找秦德明的茬純粹是看他不順眼。

    可秦德馨卻正正好有個八歲的兒子。他才是秦如清資源的最大爭奪者。

    洛嫻感覺到背後有道極有壓迫感的目光是秦德馨！這女人正在盯著她。秦德馨的修為可比她高。

    哼，可她不在乎！

    洛嫻做出謙卑的樣子，再次叩首，高聲道：「還請老祖定奪！」

    這幾乎是在催著老祖將事情定下了。

    秦德明終於反應過來，他一方面是心驚妻子的膽子竟然有這麼大。這老祖會不會生氣？可妻子這麼做的原因他也知道，都是為了清清。

    現在清清已經確定覺醒了道體，道體的韻養又要花費多少功夫？如果不在這時候懇求老祖，到時候老二肯定又要給他使絆子，那豈不是耽誤了清清的前程？

    秦德明古板遲鈍又愛面子，可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許多了，一咬牙，也跟著洛嫻叩首，恭敬道：「請老祖定奪！」

    而第三個出聲的反而是秦德馨。

    她心裡想得很明白，事已至此，大房如此懇求，老祖一定不會拒絕。如果她在這時候唱反調，肯定會引得老祖不快。

    倒不如順水推舟。老祖一向公正，至少不會虧待了她家啟榮。

    在場的都是人精子，看出事情的走向，其他人也開始紛紛應和。

    老祖從頭到尾都很淡然，「既如此，便由我來給這兩個孩子定品。」

    她首先看向秦如清。

    「你是天火靈根，體內又有木氣，是丹修的上好料子，未來可繼承我們秦家的丹術。此為銀品上等。」

    「你又覺醒了道體。覺醒道體的人受天道眷顧，無一不是集大氣運者。這是天佑我秦家，乃起興之兆。」

    她微微閉目，睜開後，緩緩說出最後一句：「如此，便定為，金品上等——舉全族之力供養。」

    其實秦如清並不知道老祖說的話意味著什麼，那個「舉全族之力供養」又有著什麼分量。她只是單純覺得老祖的語氣平淡又有力量，襯得那句「金品上等，舉全族之力供養」也成了一件輕描淡寫的事。

    可其他人皆是臉色巨變。哪怕是看好戲的秦德浩，也終於收了散漫的神色，鄭重起來。

    一個小娃娃竟要舉全族之力供養，道體就有那麼珍貴麼？

    他第一個反駁出聲：「老祖，秦家似乎從來沒有定品為金品上等的先例，既沒有先例，又如何供養？」

    「而且，即便秦如清覺醒了道體，可到底是什麼道體還尚未知曉，如此將她的養靈品級定成金品，是否過於草率？」

    秦如清垂著眼眸，在心裡暗暗咂舌。二叔不愧是秦家第一槓精，連老祖都敢硬鋼。

    老祖還未說話，在這裡資歷最老的大長老也略微表達了不贊同的態度。

    他的言辭不像秦德浩那麼激烈，只是平鋪直敘地表述了一個意思。

    秦如清翻譯一下就是：

    秦家現在還處於財政危機當中，也就是港，他們沒有錢。他對老祖的定奪一點意見也沒有，就是想問下，供養的資源從哪兒來。

    說再直白一點就是：沒錢。養不起。資質再高也沒用。

    作為秦家修為第二高的人，大長老的話當然是有分量的。

    眼見著老祖將清清的養靈品級定為金品，秦德明夫婦還來不及高興，就聽到了阻撓的聲音。

    洛嫻咬牙，老祖說話你們都敢反駁？

    今天她既然敢大著膽子把這個話頭挑起來，就敢把這事釘在板上。

    誰敢阻我兒的前程，誰就是跟我過不去！

    洛嫻當即高聲說：「老祖，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。現在秦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擁有道體的後輩，這是大興之兆啊，這個時候不多加以培養還要等到什麼時候？難道還指望十年二十年之後秦家再出現一個道體嗎？」

    眼看著老祖沒做表示，她一咬牙，添上了最後一把火，「如果錯過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，我秦家什麼時候才能重返東域啊，老祖！」

    如果說，洛嫻前頭的話是五級颱風，那麼最後那句就相當於十級龍捲風。

    秦如清明顯感覺到，當娘說出「重返東域」這四個字的時候，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都變了一變。這其中甚至包括從始至終都很淡定的老祖。

    東域兩個字似乎戳動了秦家人敏感的神經。這是隱痛。他們忍不住為之動容、恍惚。

    然而秦如清卻並不懂這是什麼意思。

    東域？什麼東域？他們不是南嶺秦家嗎？東域又是哪裡？

    秦德浩忽而直起身，目光尖銳，指尖直指洛嫻。

    「洛嫻，你這是什麼意思，你這是在拿秦家的前途來要挾老祖嗎？你的女兒天賦是好，卻還未長成，怎麼到了你的口中，沒有你的女兒，秦家就無法返回東域了？」

    他甩袖，冷哼斷言：「你的女兒還沒那麼重要！」

    洛嫻絲毫不懼，「這是你身為二叔能講出來的話？清清是還未長成，正是因為沒有長成，家族才要多加培養，難道要等」

    「好了。」淡淡的兩個字，一下子就止住了所有人的爭吵。

    老祖開口了。

    她的神色空前冷厲，「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！」

    所有人都垂下了頭。

    老祖又緩和了語氣，「你們雙方說的都有道理，秦家現在確有困難，無法再承擔金品資質的供養，但是，既然我秦家出了擁有道體的小輩，這就是天道眷顧，絕不能置之不理。」

    「這樣，供養兩個孩子的資源，從我私庫里出。」

    她將一柄劍和一個玉簡甩到秦德明跟前，「此乃八品上等法器落流劍，你用它兌換玉簡上的靈植，這些靈植可以用來煉製洗髓靈液。」

    聽到洗髓靈液四個字，秦德明的呼吸緊了緊，這是比啟靈珠還要珍貴的養靈靈藥。

    他還來不及欣喜，又轉而想到什麼，落流劍這，這不是老祖的佩劍嗎。

    秦德明豁然抬頭，慌張道：「老祖不可，落流劍可是您的隨身佩劍啊！」

    其他長老也紛紛勸阻。他們認為老祖不該拿出自己的隨身佩劍，更不該用自己的私庫來供養兩個孩子。

    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。「您的私庫可是要用來養傷的」後面的人拽了拽他，他只能把這話吞了下去。

    老祖卻神情漠然地說：「我的傷不是私庫里的東西能治好的，倒不如拿出來為家族做貢獻。至於佩劍，如今已無多少執劍的機會，要佩劍又有何用呢？」

    看眾人還想再勸阻，她一擺手，止住了所有話頭，「無妨，我還有本命法器，不過一把隨身佩劍而已，賣了也就賣了。」

    「不必多說。」

    如此，便讓所有人閉了嘴。

    下首的秦德馨眼眸垂著，心中卻也在暗自琢磨。秦如清此番已經一飛沖天，大房也能憑此沾不少光。只是這些和她也無甚干係，和大房鬧得最凶的又不是他們。

    她只在意啟榮。

    老祖就著秦如清說了這半天，那她的兒子呢？啟榮養靈又是何品級？

    秦德馨屏住呼吸，正待發問，卻不想老祖已經朝她看了過來。

    老祖說：「秦如清養靈品級已定，現在是」老祖頓住了。秦德馨反應過來，連忙說：「老祖，我兒名啟榮。」

    老祖點頭：「現在輪到啟榮。」

    「我已聽大長老說過，啟榮乃是單金靈根，靈根純度過半，也甚好，便按照規矩，定為銀品下等。養靈階段所用的資源一如我之前所說，皆從我私庫中出，你覺得如何？」

    銀品下等。

    這當然是一個極為難得的天賦。然而，有秦如清珠玉在前，這個品級卻已經不夠驚艷。

    可秦德馨也知道，靈根純度過半的單金靈根，定銀品下等是極為合理的。況且啟榮的養靈資源由老祖供養，這一定比走秦家公賬好。

    衡量了利弊，秦德馨當即叩首：「謝老祖！」

    老祖嗯一聲，又說：「落流珠兌換的靈植由我親自煉製，差不多能煉出四瓶洗髓靈液。秦如清分得三瓶，秦啟榮分得一瓶。你可有異議？」

    秦德馨唇動了動，眼眸垂下，沒說話。

    洗髓靈液何等珍貴，啟榮只分得一瓶，是不是過於少了？

    要知道老祖拿出她的隨身佩劍也才將將能折換出四瓶洗髓靈液，如果啟榮的這瓶用完，後面該怎麼辦？老祖再拿出一把佩劍嗎？

    秦德馨的沉默已經表明了態度。

    老祖嘆息一聲：「我知你心中所想。秦如清雖然有三瓶洗髓靈液，可，以她道體的承受能力，每日一滴，不過三月就能用完所有的靈液。而以秦啟榮的承受能力，最多只能一月一滴，如此，一瓶至少可用半年。」

    「你還有異議嗎？」

    原來如此，以啟榮的承受能力，一月只能消化一滴麼？一瓶可用半年？那這半年正好給了她時間，讓她為兒子籌措資源。

    秦德馨心服口服地說：「老祖聖明。」

    倒是洛嫻聽到清清一天就需要用一滴，三瓶洗髓靈液只能用三個月的時候，心中不免驚了一驚。

    這消耗得也太快了！

    要知道老祖的八品上等落流劍也僅僅只能兌換出四瓶洗髓靈液。這還只是原材料。老祖能親自煉製洗髓靈液已是省下了不少費用。

    這麼一換算，豈不是說，清清每過三個月就要消耗掉一個八品靈器。

    這，這也太燒錢了！

    洛嫻忍住心驚，燒錢歸燒錢，清清能覺醒道體已經是祖宗保佑，她就算是砸鍋賣鐵，也定然全力供養她。

    定品事了，幾家「皆大歡喜」

    老祖已經打算返回她的居所，臨走的時候，看著秦如清，又頓了頓。深深嘆息一聲，說：「只可惜我秦家的幾種養靈秘法也只是下等，並不足以激發道體的真正潛能。」

    眾人沉默不語。三個月燒掉一個八品靈器的養靈秘法還只是下等？那所謂的「上等秘法」又該令人何等心驚？

    「煉製洗髓靈液的這段時間我也會幫你留意你的道體。血有木氣，生生不息，符合這種特性的道體想來應該不會太難找。」

    老祖最後深深看了秦如清一眼，似乎要在她的臉上，看透秦家的未來。

    「如此，散了吧。」

    如風一般輕靈的聲音。等眾人回過神來時，老祖已消失在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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