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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皇祖母覺得,這是鹿是馬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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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皇祖母覺得,這是鹿是馬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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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母后~」

    「嗚~嗚嗚嗚嗚嗚……」

    時光荏苒。

    就好似時光逆流——長樂宮長信殿,再次響起一陣刺耳的哀鳴聲。

    和上一次一樣。

    和上一次,漢家送走了一位皇帝時一樣——這一次,也依舊是館陶主劉嫖,對母親竇太后在哭訴。

    只是這一次,劉嫖哭訴的內容,卻不再是曾經的栗姬,如今的栗太后;

    而恰恰是才剛成為皇帝的天子榮……

    「丞相,看到了吧?」

    對於女兒劉嫖的哭訴,竇太后——或者說,是竇太皇太后的第一反應,並非是出言溫撫;

    而是帶著劉嫖的哀怨,順勢稍帶上自己的不滿,將殿內前來拜見自己的丞相劉舍,給一把拉進了漩渦當中。

    「皇帝新君繼立,對我這個祖母,卻早就不甚恭敬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早在先帝之時,甚至早在還不是儲君太子之時,皇帝,就已經因為對我不恭,而到太廟面壁思過了。」

    「現而今,大行皇帝屍骨未寒,我白髮人送黑髮人——又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;」

    「皇帝卻到現在,都還沒來看上我一眼、勸慰我一句不說,連我的女兒、太宗皇帝的長女、大行皇帝的長姊,都至今還未被尊為太長公主。」

    「丞相覺得,這符合我漢家的禮制嗎?」

    幾乎是同一時間——幾乎是劉榮召見郎中令周仁、中尉郅都的同一時間,東宮竇太皇太后也同時發難!

    只是天子榮召見的,是周仁、郅都,這兩個大行天子啟最親密無間的心腹;

    而竇太皇太后召見的,卻是如今漢家權勢最盛的兩位朝臣:丞相劉舍,以及御史大夫岑邁。

    劉榮的考慮,自然是周仁、郅都二人,作為大行天子啟最親密的近臣,在有關大行皇帝的事情上,最具代表性。

    當劉榮拿『大行皇帝如何如何』『大行皇帝曾說』之類的話來說事兒時,這二人最具權威性。

    而竇太皇太后考慮的,顯然是找朝堂的話事人。

    只可惜:相比起劉榮的精準爆破,竇太皇太后這一手『擒賊先擒王』,卻多少有些找錯了對象……

    「大行皇帝屍骨未寒,朝堂首當其中者,乃大行皇帝國喪事宜,及大行皇帝之蓋棺定論。」

    「至於其他事,臣,尚還未得暇過問……」

    竇太皇太后步步緊逼,劉舍自然是先祭出一手祖傳太極。

    ——別問我;

    ——我不知道。

    但這個態度,顯然不能讓竇太皇太后滿意。

    見劉舍不願打岔,甚至隱隱有些不願意蹚渾水的意思,竇太皇太后只悠悠嘆口氣,自怨自艾道:「還是我這個太皇太后,沒有足夠的威儀鎮壓朝野啊……」

    「被孫兒如此蔑視,卻連我漢家的丞相、亞相,都不願意為我這個瞎眼老婦人做一回主?」

    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,劉舍若再不下場,顯然就有些不合適了。

    只是下場歸下場,劉舍卻從始至終,都沒有忘記桃侯家族世代相傳的人生格言。

    ——勢死忠於漢天子!

    誰是天子,忠於誰……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此言,多少是有些苛責陛下了。」

    知道躲不過去,劉舍也沒多遲疑,開口便擺明了自己的立場。

    只是終歸自己面對的,是漢家第一位掌握實權的太皇太后;

    略顯強硬的擺明立場之後,劉舍自然也要好好解釋解釋:自己為何會這麼說。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說,陛下對太皇太后不甚恭敬。」

    「但太皇太后也說了:那,都是陛下尚還只是大行皇帝公子,連儲君太子都還不是的時候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人不輕狂,枉少年吶~」

    「大行皇帝仁及天下,澤及鳥獸,不也曾年少輕狂,鬧出『棋聖』故事?」

    「便是太祖高皇帝,不也曾『享譽』豐沛之地,為多少山東父老所不齒?」

    ···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說陛下『曾不甚恭敬』,臣自不敢謊言媚上。」

    「但陛下已經長成——尤其是過去三年,陛下太子監國,將我漢家裡里外外打理的有條不紊,卻也是天下人盡皆知的事。」

    「對於孫輩年少時的些許過錯,太皇太后,恐怕並不該窮究不舍;」

    「尤其這位孫輩,已經是我漢家的天子——是大行皇帝屍骨未寒的當下,要鎮壓朝野,主持朝綱的天子……」

    如是一番話,惹得竇太皇太后面色愈發陰鬱,劉舍卻依舊沒有就此打住的打算。

    ——開什麼玩笑?

    要知道自有漢以來,天下就沒有哪家哪戶,比桃侯家族更懂得站隊!

    太祖高皇帝之時,桃侯家族是實打實的開國元勛——甚至恨不能是豐沛元從!

    孝惠皇帝、前後少帝之時,桃侯家族也照樣能鞍前馬後,唯呂太后馬首是瞻。

    等呂太后駕崩,諸呂作亂長安,又為諸侯大臣裡應外合平定、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繼大統時,桃侯更是第一位跪在代王車駕旁,口呼『陛下萬福』的識時務者。

    待等太宗皇帝駕崩,大行天子啟即位,依舊是桃侯率先站出來,堅定不移的站在了晁錯的身邊,並向朝堂內外喊話:藩王,是一定要削的~

    不削不行!

    及至今日,大行天子啟駕崩,新君劉榮承襲大統;

    眼看著就要和東宮開始明爭暗鬥,劉捨實在是太清楚這場鬥爭當中,自己該站在哪一方了。

    ——沒人比劉舍更懂站隊!

    更何況劉舍這個丞相,可是大行天子啟專門為了政權交接,才於駕崩前不久所任命。

    這點輕重,劉舍還是能拿得住的……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又說:大行皇帝屍骨未寒,太皇太后白髮人送黑髮人,陛下卻連探望都不曾探望、連一聲勸慰之語,都不曾對太皇太后說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太皇太后說這樣的話,陛下自然只得謹遵祖母教誨;」

    「但臣這個外人——臣這個得賜國姓,卻並非宗親的『外人』,卻是怎麼都看不下去了……」

    ···

    「大行皇帝於昨夜駕崩,自先帝駕崩,到此刻——到臣對奏於太皇太后當面,陛下可曾有哪怕片刻,是可以有機會同太皇太后言談的?」

    「昨夜趕了一晚上的路,從上林苑奔赴長安,又於太廟告祖即位、到未央宮接受百官朝拜;」

    「——太皇太后,不也是趕了一夜的路,從上林苑趕回長安的嗎?」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回了長安,帶陛下去過太廟,尚且還能回長樂安歇片刻;」


    「但陛下,可是從昨夜一直到現在——直到今日正武,都沒有片刻合眼、都不曾有粒米下肚啊……」

    顏至情深之處,劉舍還不忘像模像樣的擠出幾滴淚水,就好似劉榮過去這一天的遭遇,讓劉舍這個『外人』,都感到無比心疼。

    只可惜,竇太皇太后看不見。

    ——看不見,也不願意看見。

    但沒關係;

    有人看見,就夠了。

    無論是誰——只要有人看見,並將這些事傳到天子榮耳中,對劉舍而言,便已經足矣。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,於陛下何其刻薄?」

    「這都還不到整一天的功夫,太皇太后這便替陛下,羅列出了好幾條不可饒恕的『大罪』。」

    「但過去這幾年,陛下太子監國,明明是將經手的每一件事,都辦的幾可謂盡善盡美的啊?」

    「——大行皇帝尚在,陛下如魚得水,凡朝中政務無不駕輕就熟,信手拈來;」

    「怎大行皇帝才剛閉了眼,先帝眼中的好儲君、好太子,就成了太皇太后大逆不道的不肖孫兒了呢?」

    說到此處,劉舍已是泣不成聲,甚至還非常刻意的抬起手,在胸前錘了幾下;

    見竇太皇太后作勢要開口,又趕忙搶過話題道:「陛下不尊太長公主,是徹底不尊了嗎?」

    「——還是國喪方舉,陛下忙著安撫朝野內外人心,顧不上為『尊貴無比』的堂邑侯夫人,上一個太長公主的尊號呢?」

    「陛下忙著國喪事宜,連東宮都沒時間來上一趟——連太皇太后,以及陛下自己的母親、我漢家的太后,都顧不上前來探望;」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,這又是在做什麼呢?」

    「不為大行皇帝駕崩而悲哀——不為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而悲痛,反而要在大行皇帝還沒入土為安的當下,就要以太皇太后的身份,去欺壓自己的皇帝孫兒嗎?」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,何其寡恩吶……」

    說到最後,劉舍順勢便『癱倒在地』,以額叩地,朝著竇太皇太后跪地叩首,上氣不接下氣的吭哧吭哧哭了起來。

    而在御榻之上,看著劉舍這般作態,竇太皇太后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,卻是霎時變得比鍋底還黑。

    ——好你個劉舍!

    我特麼一個平a,你直接無cd大招轟炸?

    我出一個三,你甩兩斤王炸?

    瞧瞧這都什麼話!

    這要是傳出去,天下人豈不就要以為,漢家的太皇太后,又是一個呂太后那樣冷酷無情的老女人了?

    「丞相,可真是……」

    「好啊;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

    「很好。」

    暗下咬緊牙槽,連道好幾聲好,竇太皇太后只稍眯起眼角,將明明渙散無焦、昏暗無光,此刻卻又令人心下打顫的冰冷雙眸,投到了劉舍那跪地匍匐,仍哭個不停的身影之上。

    「桃侯,可真是大行皇帝,為皇帝精挑細選出來的鞏固、臂膀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以至於,就連我漢家的太皇太后,想要讓丞相為自己做回主,卻都是使喚不動人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桃侯,好的很吶……」

    「好………」

    對於竇太皇太后這番威脅意味十足的話,劉舍表面上做出一副『我很害怕,但我現在沒空害怕,我正忙著哀痛呢』的架勢;

    但心底,劉舍卻是壓根兒沒當一回事兒。

    ——太皇太后又如何?

    說來說去,不就是一個隨時需要注意輿論,以免被歸為『呂后第二』的老婦人嗎?

    若是君主少弱,以至主少國疑,那倒也罷了——太皇太后代未冠天子掌著朝政,朝野內外總還得畢恭畢敬。

    但現在?

    如今的天子榮,那可是工作才剛一天,卻已經擁有三年工作經驗的成熟天子!

    有這樣一位手腕老練,心智成熟的天子,漢太后對天下最大的貢獻,就僅僅只是在天子策馬狂奔,以至於宗廟、社稷『跑得太快』的時候,稍微踩一腳副駕剎車,給皇帝孫兒潑潑冷水;

    若是拿先例說事兒,那就更別提了。

    ——自有漢以來,漢家滿共就出了兩位太皇太后,當朝竇太皇太后是第三個。

    前兩個,一個是呂后,一個是太宗皇帝的生母薄太后。

    其中,呂后甚至是從不曾真正成為過『太皇太后』,而是在兒子、孫子做漢天子時,都一致稱:太皇太后。

    那麼,問題來了。

    你是要做權傾天下的呂太后?

    還是避居深宮的薄太后?

    當然,終歸是『太皇太后』——漢天子祖輩的直系親長,作為外臣,自然是要抱以十二分的敬重。

    但眼下這種情況,劉舍顯然顧不上去向漢家的竇太皇太后,表達自己這個『外臣』的尊敬了。

    「說起館陶主,倒是有一件事,不妨同太皇太后先行稟奏。」

    「——大行皇帝彌留之際,曾於陛下留有遺言:使堂邑侯離京就國。」

    「若陛下果真打算如此,那館陶主是否被尊為太長公主,想來,也是沒什麼區別的吧?」

    「畢竟到了關東地界,堂邑侯夫人,和太長公主一樣——都是沒人能輕易得罪的身份……」

    砰!!!

    「劉舍!!!」

    一聲悶響,配合著竇太皇太后冷冽的咆哮,頓使得長信殿內為之一凝!

    卻見御榻之上,竇太皇太后面色猙獰,右手拄杖,左手猛地拍在面前御案之上。

    「大行皇帝,何曾——又怎敢留下這樣的遺詔?!」

    「皇帝信口雌黃,難道連你桃侯,也要為皇帝而矯造先皇移詔,讓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嗎?!!」

    ···

    竇太皇太后如此大怒,甚至都未必有上一回。

    ——說不定這,是竇太皇太后前所未有的滔天盛怒!

    如此盛怒,大行天子啟尚且要暫避鋒芒,當今天子榮,更是只能予取予求。

    但劉舍聞言,卻反倒是緩緩直起了腰杆;

    望向竇太皇太后的目光中,更是帶上了一抹無關乎桃侯家族,而是只屬於『漢臣』的風骨。

    「大行皇帝究竟有沒有留下這樣的遺詔,太皇太后,本該是知道的。」

    「太皇太后,本該親自站在大行皇帝的御榻前,親眼看著大行皇帝,頒下這樣一封又一封關乎宗廟、社稷的遺詔的……」
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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