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先生,這大半夜的您跑來這裡做什麼?」金公公的面色沉了沉,看著門外突來乍到的男子,態度顯然不大友好。
&聽到這裡出了些亂子,來看看王上是否安好。」對方一邊彬彬答道,一邊往往沉月王微微抬了下目光。
&沒事。」沉月王淡淡道一句。
&上這是要準備去哪裡?」他卻好似壓根沒有真的把沉月王的回答放在心上,兀然又問一句。
沉月王頓了一下,平靜回道:「孤的王姐又有些發病了,孤原先打算親自去找她。」
&玉公主又發病了?」他臉上剛露出一絲淡淡訝異,轉瞬卻又輕扯起唇角,轉而認真問道,「那王上現在不準備去找她了嗎?」
&衛已經找到了她在哪兒,金公公正準備替我去看她。」沉月王不經意地輕嘆了口氣。
金公公此時警惕地看了洛弧一眼。
&他卻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金公公的目光一般,繼續問沉月王道,「敢問墨玉公主現在身處何處?」
金公公皺眉。沉月王亦沉默,猶疑不答。
他一臉真誠地望著沉月王:「墨玉公主白日裡剛剛與我談過心,我想我見了公主,說不定可以安撫一下她的情緒。」
沉月王眼裡抬起一絲亮光:「她肯與你談心?」
他莫測笑笑:「墨玉公主的舉止,旁人素來都難以預測,不是嗎?」
沉月王點了點頭,也是無奈:「她現在在後宮旁側的那處竹林子裡。」
&林子?」他面露疑惑,似是覺得有些不解,「大晚上公主怎地跑去了竹林子?」
&林子裡頭……」
&上!」沉月王正說著,金公公卻突然在旁壓低了聲,出言提醒了他一下。
沉月王頓了頓,淺淺嘆了口氣,說道:「沒事,她現在都已經瘋到了這種程度,再瞞下去也沒太大意義了。更何況——」他又看向洛弧的眼睛,說道:「音先生,孤很相信你。你能幫墨玉公主的吧?」
金公公忍不住低頭暗暗嘆氣。
&下必當盡心竭力。」洛弧卻拱手作揖,低眉含笑。
&你便和金公公一起過去吧。」沉月王道。
&上您不一起過去嗎?」洛弧又問。
&還是不了吧。孤怕自己又刺激到王姐……」沉月王有些喪氣地說道。
&是——」他頓了頓,看著沉月王的臉色,絲毫沒有避諱地緩緩問道,「王上難道不是墨玉公主心病的根結所在嗎?
沉月王面上輕輕一怔,冷冷回答道:「所以我更不能去。」
&他卻輕巧否定了沉月王的話,「正是因為您是她的病症根結所在,所以她不能逃避,您更不該跟著她逃避——而今晚,就是最好的時機,不是嗎?」
&上,您今晚已經夠累了。」金公公一看情況不對,趕緊又出言勸道。
沉月王只在他們兩人的目光中沉默了一小會兒,最後道:「我也過去吧。」
&上……」金公公臉上的焦慮表情終於再也壓制不住。
可沉月王顯然不準備再理睬他的勸說,跨出門,往後宮方向而去。洛弧隨後跟了上去。
金公公在後面狠狠跺腳,一狠心也追了上去。
一邊跟在後面,一邊仍不肯放棄地勸道:「王上,這會兒那邊還沒傳來消息,說不定公主的情緒並沒有因那墓穴里的東西受太大刺激,其實您真不用這麼興師動眾。」
&穴?」偏偏這時候洛弧又一臉好奇心的樣子,出言打斷了他。
金公公轉頭狠狠剮他一眼,沒有理他,繼續一心勸說沉月王:「說不定公主現在已經回靈秀宮歇下了呢。」
可沉月王也不知在自顧著想什麼東西,只沉默地走在前面,並沒有回應金公公的話。眼下,他的心裡只有那個纖瘦而孤柔的身影,他想到她獨自立在黑色的夜幕下,望著那個孤零零的沉舊墓堆,他就說不出的難過……畢竟,那個寒酸而偏僻的墓堆正是曾經那個年輕的沉月王、她的親弟弟的衣冠冢——當年,他們甚至連他的屍骨都未能找回,連那個衣冠冢都只是冪宛私下裡為他立的。
&上……」金公公仍然一邊走,一邊不嫌累地勸說著。
&公公,王上他心裡念公主念得緊,您就不要再勸他了。」洛弧低低笑一聲,優哉走在沉月王身後。
&知道些什麼?」金公公自己正急得不行,卻見這個人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,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,忍不住低聲斥他一句。
&金公公您都知道些什麼,不如和我說說。」那人卻厚著臉皮,反而湊過身去,繼續壓低聲音問道。
金公公此時看著那張清雋絕美、明眸肆魅的臉,卻只恨不得直接一巴掌甩上去,哪裡還會回答他的問題,只覺得滿胸腔都是氣鬱,乾脆閉了嘴巴,也一言不發地跟在了沉月王身後。
一小撥人及至那處竹林外。
只見竹林外圍已經守了幾個侍衛。
&見王上。」
&玉公主還在裡面嗎?」
&在,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,一直沒動靜。」為首的侍衛如實答道。沒有人敢輕易去刺激墨玉公主。
沉月王沒有再說什麼,直接往竹林深處走去。
&們也都留在外面,不必跟進來了。」金公公對一起從寢宮那處跟隨過來的侍衛吩咐道。
&
只有金公公和洛弧兩人跟著沉月王一起進了那處竹林。
到了那片空地前,他們果然看到獨孤墨玉一人獨自癱坐在墓堆前,整個人都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,一動不動。而她身旁的墓堆,果然已經被挖了一遍……她的面前,是一個已經爛了邊角的陳舊木盒。
金公公跟在沉月王身後,第一眼便是落在了那個木盒上,目光禁不住輕輕一跳。
&玉……」沉月王輕輕喊了她一聲。
獨孤墨玉在聽到他的聲音後,身子輕輕抖了一下,出聲道:「你不要過來。」
「……」
所有人都站在原地,不敢輕易進退。只洛弧一人緩慢走上前去,來到墨玉公主面前,低頭略略掃了一眼那木盒子裡的物件,然後彎腰,似漫不經心地隨手撿起其中一物,舉起手來,對著幽暗的月光細細端詳了一番:「這是誰的玉佩?」
白皙而頎瘦的手指小心地捏著那塊絲毫未受污濁的玉,在月光的映照下,他的手指和那玉塊竟似一樣的瑩白,如鬼如魅,看得人驚心動魄。
——當然,跟著抬頭看那塊玉的只有沉月王和金公公。兩人臉上的神色都是說不出的驚恐,可兩人的驚恐又是截然不同的。
&那不是淺玉的東西。」沉月王遠遠盯著那塊玉,夢囈般喃喃道。
&玉?」洛弧玩味地念出這個名字,反問,「這難道不是沉月王您的名字嗎?」
沉月王這才又恢復了一些神智,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,改口道:「確實……」
&過,這的確不是您的東西。」洛弧看著那塊玉佩,又自顧說道,「——因為這上面寫了一個『容>
&麼!」沉月王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然張大,從未有過的驚恐從他的眼底一點點溢出。
到了這個時候,金公公終於不再說什麼了,只默默低頭,神色哀涼。
獨孤墨玉也只愣愣坐在地上,從頭到尾都未置一詞。
&什麼那裡面有我的玉佩?」沉月王終於忍不住轉頭問金公公道,語氣里既有憤怒又有幾分求助的意味。
聒噪了大半路的金公公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。
沉月王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,口中無助而失措地繼續喃喃質問:「為什麼把我的東西放在淺玉的墓穴里……為什麼……是冪宛放的嗎?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……她恨我嗎?恨我沒能救起淺玉……恨我代替了淺玉的位置……」
其餘三個人竟都出奇一致地沉默著,每個人的臉上又似乎都帶著一絲或深或淺、近似哀憫的意味。
只有沉月王的神色卻愈發痛苦起來——終究還是自己錯了嗎?
墨玉一直都想要揭穿他的身份,冪宛也長久在偷偷地恨他……可代替淺玉,並不是他的本意啊!
從三年前開始,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不再是真正的沉月王獨孤淺玉了——這件事原本理應只有他和金公公兩人知道而已。
是金公公要求他隱瞞著大家的……是金公公說,淺玉那時還沒來得及正式擬定傳位於他的聖旨,如果突然宣布淺玉駕崩的消息只會引起朝堂的騷亂和群臣的質疑……所以……
&是我命人特製的人/皮面具,纖薄無感,卻能讓您看上去和王上一模一樣。」那時候,金公公就是那樣笑著告訴他的——沒有人會知道您的真偽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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