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涼如水,枕著窗外幽遠恬靜的海浪聲,再心煩的人恐怕也能慢慢墜入夢湖中。
吳洱善托著腮,望著躺在床上的人,一個眼神也不想挪,她就想這樣凝視著她。
整天整夜,整月整年,只要能這樣望著她。
她不想合上眼睛去會周公,因為她深信,此刻此時,她早就在最美麗的夢中。
偶爾,她會微笑著去觸莊湄的臉,摸到那細嫩得乳白色臉龐時,吳就會覺得自己整個人連肉體帶心靈得穿越去了過去的歲月里,那奇妙的感受從指間傳遞到四肢百骸,讓她酥酥麻,熏熏然。
&湄……」吳洱善托起她的手,反覆親吻她的手背,「快醒過來,快醒過來。睜開眼睛看看我。」
————熬過兩天高燒的莊湄已經順利退燒,當她再次眼睛時,入眼是吳那痴迷炙、熱的凝視,她虛弱的張開嘴巴,「我……死了…>
&你還活著。」吳小心的將她抱起來,「是不是又要吐?」
她這麼一說,莊湄頓時覺得噁心難受,她張張嘴,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醒過來,第幾次這樣嘔吐了,只是這好像是最後一次,因為已經吐不出一點點東西。
&她咳出了一口濃腥的鮮血,灑在那潔白的小浴池裡就像是一朵暗黑色的血之花猝然開放,吳抱著她,替她擦乾嘴角的鮮血。
這口血吐完之後,莊湄頓時神志清明起來,她睜大眼睛,抬手去出觸吳襯衫上的血,「你怎麼……全身都是血?」
&著我。看著我的眼睛。現在感覺怎麼樣?」
兩人四目相對,莊湄幾乎被吳洱善眼中奔騰的愛意給融化了,她像是一朵在寒風中初初綻放的花,那些時冷時熱的痛感全都消失了,剩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感,她有些瑟瑟的抱緊吳,「我感覺……我……感覺……」莊湄沒說兩句話就覺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,這聲音太過稚嫩,簡直不像是從她嗓子裡發出來的,她低下頭去,一瞧,細細的胳膊和手,一點疤痕,一顆痣的沒有,那肌膚的色澤如同是仙水澆灌過的白芍藥,她先是一驚,後才發覺自己只裹了一件薄毯子,就這麼被吳抱在懷裡。「放開……放開……」
莊湄幾乎不敢發出聲音,她望向吳,吳也萬分欣喜的望著她,「我不能放開你。你太虛弱了。我檢查一下,你身上有沒有蛻皮,需不需要,我再給你洗一次澡?」
吳說著就抬手掀開毯子,莊湄小聲尖叫了一聲後,隨即陷入極度恐懼的沉寂中。
這毯子一打開,就好像打開了一個怪異叢生的世界,莊湄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就這麼縮了一號,全身上下看上去,都像是沒發育好的孩子。
吳的手指在她肚子上輕輕一攆,一塊皮再次蛻下來。
&怎麼了?我沒有死嗎?我怎麼了……我是……我是誰?」
&輕鬆。放輕鬆。我不知道你怎麼了,但我告訴你,你沒有死,你還活著。你燒了兩天。期間一直在蛻皮。你知道嗎?你像一個蛹,現在成了蝶。飛入我的懷裡。」吳彎起嘴角,笑著握住她的手,「你不用害羞,昏迷期間,都是我給你洗澡的。你忘了,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。讓我照顧你。好麼?」
吳輕鬆的拖住莊湄的臀,將她像個孩子一樣豎著抱在懷裡,莊湄不敢動,只抱著吳的脖子,就著這樣古怪的姿勢,莊湄確信自己真的縮了一號,細胳膊細腿,個頭兒也砍了一小半,相較於高大的吳洱善,她簡直就像是個大約,可能,或許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。
「……洱善,你是不是在和我玩?」
「……嗯,玩什麼?再這麼玩一次,你不死,我也死了。」吳洱善認真的給小浴池放水,抬手放進去幾片白玫瑰花瓣。
&們是不是在夢裡?」
吳大笑,「不是在夢裡。不過比在夢裡還美好。不,這兩天我簡直過得水深火熱,你那樣,我也不敢帶你去看醫生,我讓莫璃休假,現在整個別墅只有我和你兩個人。」
吳洱善小心的將莊湄放進小浴池裡,「水溫還好嗎?」
莊湄緩慢的點點頭,她整個浸泡在水裡,離開吳的懷抱,好像又有種失重的暈眩感,她自己搓了搓有蛻皮的地方,卻不大使得上力氣。
&來吧。小寶寶。你這兩天,什麼也沒吃,我餵給你什麼,你都吐了。」吳視若珍寶的輕輕撫摸著莊湄身上那些蛻皮的地方,很快就將她清洗乾淨,又裹著毯子將她抱回房間內。
一沾床,莊湄就覺得累得像是剛從古埃及的金字塔里爬出來一樣,她合上眼睛,喃喃的說:「我困了……」
&吧。我陪著你。」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半步猜作品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翌日。
金燦燦的陽光灑入室內,莊湄悠悠轉醒,她睜開眼睛時,正看見吳洱善的臉近在咫尺……她的黑眼圈幾乎快蔓延到臉頰上了,莊湄猜想這兩天吳恐怕根本沒睡。
&莊湄一開腔就覺得聲音彆扭,她乾脆不開口,輕輕從的吳的懷裡挪出來,赤著腳,低著頭走到浴室去。
深吸了一口氣,莊湄站到鏡子前,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什麼鬼樣子?
她始終低著頭,思索著前因後果,卻沒有哪怕一絲頭緒?
一切都裹著一重重未知的疑團。
莊湄洗了個臉,她咬緊下唇,輕聲對自己說:「莊湄,不要害怕,一切都會好的。一切都會好的。不要害怕。不要害怕。」
就這樣念了二十多遍,莊湄緩緩的抬起頭來,鏡子裡的那張臉是一張稚氣未脫的孩子的臉,莊湄驚訝的撫上去,這臉仍是她的臉,只不過應該是她十六七歲時候的樣子。
&咚」站在浴室外的吳洱善敲了敲門,她靠在門口,望著鏡子裡的莊湄,「以後起床了要先叫醒我,否則,一覺醒來,你不在我懷裡,我會很不安吶。」
莊湄回過頭去,看向吳洱善,「我會死嗎?」
吳洱善從身後抱住莊湄,她看向鏡子裡的兩人,良久,她才開口道:「我不會讓你死。京城有最好的醫生,和國內最頂尖的科學家。我們不懂的事,可以讓科學家來給我們解答。」
&你不能把我送去,他們會把我當成怪物的!會把我肢解,會把我當做試驗品……」莊湄皺起眉頭,「我……我想起來……我……」莊湄沉吟片刻,用力收住自己的胡言亂語,一個念頭忽然竄上她的心頭,她想起來從前有段時間她的父親曾經說過,他投資讓陳叔叔研發一種新技術,能讓人永遠十八歲,只是這項技術是違背倫理的且副作用很大,很快就被擱置了,後來父親還惋惜的提過幾次。
「……你想起來什麼?」
莊湄搖頭,「我想起來,這兩天,我很疼,很疼。洱善,答應我,不要把我送給他們做研究,我沒事,我也不用看醫生。」
&好,好,你說怎麼樣,就怎麼樣。有沒有覺得餓?有沒有覺得哪裡難受?」
莊湄搖頭,她抱住吳洱善,「謝謝你,洱善,沒有把我當做怪物一樣扔進海里,沒有害怕我。」
&愛你。比你想像的更愛你,哪怕你真的成了怪物,我也願意一輩子和你在一起。就算你成了怪獸,長出了八隻腳,九個腦袋瓜子,我也絕不會將你扔進看不到邊際的海里,海里多冷吖,我才捨不得呢。」吳洱善紅了眼眶,兩人就這麼劫後餘生般的抱在一起,過了良久,吳洱善說:「我們先吃點東西,等一會兒,我帶你出去轉轉,呼吸一下新鮮空氣,順便去買幾件衣服,你那些都不能穿了。」
………………
身體縮小了一號,來時帶的衣服再套上去確實顯得滑稽,甚至有點像是沒長大的小女孩偷穿了媽媽的高跟鞋!莊湄哭笑不得的站在穿衣鏡前,她生來就比很多同齡人發育的遲緩,她十六歲上高中時常被誤認為是十三四歲初中生。
不僅她覺得哭笑不得,吳洱善也被逗樂了。
&怎麼說來著,你這小胳膊小腿,套進這成熟女人的衣服里,就是格外的彆扭。」
她這樣說時,輕輕的摟住莊湄的腰,「這腰細的嘞,不盈一握。」
個頭也縮水了,她只好抬頭看向儼然成年人該有的模樣的吳洱善。
&真不喜歡這樣,難道我要重新再長一次嗎?」
&喜歡這樣,就像是……一切清零,重新再來。有什麼不好的。」
&這樣出門,會被人笑話嗎?」
&我出去,沒人敢笑話你。走,我們趕緊出門,去買一些,中學生該穿的衣服,好不好?」
&我買小碼的女裝就好了。我已經二十七歲了。」
&小寶寶,你這張臉,真的不能再穿那些大人的衣服。」
莊湄推了吳洱善一把,吳又是一陣大笑,兩人驅車來到離別墅最近的購物中心。
吳洱善直接走vip電梯,將莊湄帶到顧客稀少的專享購物區,當莊湄還在挑衣服的時候,吳早就嘩啦嘩啦迅速的拿了二十幾套衣服,扔到侍者手裡,對莊湄說:「你試一下這些。」
莊湄看向那些衣服,「我還在挑。」
&一下這些。它們全都等著你被人穿。別讓這些美麗的衣服久等,它們等了這麼長時間,就在等你這個主人。」
莊湄無奈的笑了,侍者也被這極為文雅的推銷話術給逗笑了。
當莊湄穿著第一套衣服從更衣室走出來時,坐在那裡的吳緩緩的站起來,她深吸一口氣,「無論是上帝,還是惡鬼,他們從我手中奪走了你,但是他們也要屈從於命運,命運之神眷顧我,瞧,他們不得不把你還給了我。哈,二十套衣服,你為什麼就選了這件?」
莊湄看向目光發熱的吳洱善,她莫名其妙的低下頭一看,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套衣服了。
齊膝的深藍色百褶裙,長袖絲質襯衫。
吳招了招手,「你過來,我給你看一張合影。」
莊湄走過去,她看向吳手機的一張照片,照片正是十六歲那年,吳和薄湄在學校的花園裡合影,而碰巧的恰恰是……那時候薄湄身上,就穿著現在莊湄身上穿得這套衣服。
莊湄看了看吳洱善,「那麼,這套衣服是這個牌子的經典款。」
&看上去很美。謝謝你。」吳洱善說。
莊湄側頭過去,這麼多年過去了,重新再選一次,她還是選了年少時喜歡的衣服,那麼,若重新再選一次,她還是會選年少時喜歡的人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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