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國前,漠克里這種沙漠小城就是三不管地帶,人們過著沒有黨也沒有新社會的苦日子,從前黑幫盛行,窮人家的孩子四五歲就拿著長長的砍刀在街上玩。
後來政府肅清黑幫,恢復治安,宣講新社會的種種益處,促進商業繁榮,這才有了今天平安和諧的漠克里市。
坐在副駕駛的莊湄聽著趙惠林對小城歷史娓娓道來,有些還頗為聳人聽聞,她覺得自己像是個觀光客,而趙惠林則是她在當地的嚮導。
城內駕車的極少,路上也絲毫不堵,從新城區開向舊城區的時候,趙惠林在加油站停了一下。
趙惠林拿油槍的樣子分外嫻熟,莊湄做不了這樣的事情,她討厭濃烈的汽油味兒,下意識的捂住鼻子,趙惠林看她的樣子,不禁低頭一笑。
加滿油,趙惠林繼續朝前開,舊城區住著的人都是下九流,街上成片成片的曬著衣服,迎風飄蕩的樣子倒像是歡迎莊湄的各色彩旗。
&城有很多古蹟。文物局前兩年還賣票,現在不賣了。我只能帶你在門外兜兩下。」趙惠林放慢速度,莊湄問:「能下車看看嗎?我還帶了相機。」
&然。我找個地方停車。」
泊了車,兩人沿著白色石板路緩緩向前走,莊湄拿起相機開始拍,趙惠林發現她只拍建築,也不像別的女孩那樣會撅著嘴自拍。
&里是什麼地方啊?」莊湄問指著一個藍牌匾問,那牌匾上的字模糊不清,木頭也早就腐蝕的七七八八。
趙惠林瞧了一眼,「女院。」
&學堂?」
&是那種地方。」趙惠林眨了眨眼睛,莊湄心下瞭然,不再追問。
趙惠林則說:「我爸說,他很小的時候,這條街是最熱鬧的,一到晚上人頭攢動,那時候有錢人家的女子,或是女老闆,最愛來這裡。」
&種女院,專門接待女客。」趙惠林又加了一句,「以前比較陰盛陽衰,我們這裡,很流行女人和女人結婚成立家庭。」
莊湄點了點頭,她在前面走,趙惠林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,兩人一時無話,出了巷子,趙惠林問:「莊湄,你有多高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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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我比你高一點點。」
&多高。」
&米惠林接著說,「我以為你們南方女孩,都在1米58到1米68之間。」
莊湄心想,她根在北方,以前在親戚家的小孩里,她算是最矮的了,比如溫禧就比她高多了,而且比她更瘦。
&往前走,就是沙漠了。」趙惠林拉住低頭前行的莊湄,莊湄避開這種身體接觸,點頭道:「你去取車,我們回去吧。」
&不是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?」
&然沒有。我就是看得眼花,有點累了。想回去休息。」莊湄回答。
&怎麼行,我們還沒吃飯呢。我帶你去沙漠中間的一個餐館吃飯去。我現在去取車。」趙惠林跑著去取車,莊湄拍下了她的背影,復又想起她說的女人和女人結婚成立家庭的奇事,一時愁緒掛心頭。
上了車,兩旁的建築迅速倒退,趙惠林踩下油門,一口氣開進沙漠裡,很快就到了那家餐館。
然而,莊湄仔細一瞧,這裡更像個沙漠中間的旅店。
&吧。我先開個房。」趙惠林自然的說。
莊湄有些猶疑的問:「我們吃了飯就回去吧?」
&休一下,跑了半天,你不累我也累了。」趙惠林笑著開了個鐘點房,然後就帶著莊湄進了門檐低矮的餐館,老闆和趙惠林認識,見她帶人過來竟開起玩笑說:「喲,女朋友挺漂亮的。」
&不是她女朋友。我是她同事。」莊湄不悅的解釋道,趙惠林沒說話,那老闆立刻就不打趣了,轉而說:「你們坐,馬上上菜。」
清燉羊肉好喝的很,緩解了莊湄心頭的愁緒,渾身暖起來了之後,趙惠林斟上的白酒,莊湄也抿了幾口,見她臉頰紅撲撲的,趙惠林就說:「改天帶你去買羽絨服吧,你這身羽絨服不抵寒的。等再冷一點,你就得縮著脖子了。」
&謝。這酒不錯。」
&挺讓我意外的,這酒特別烈,是三杯倒。一般南方小姑娘,半杯下去就開始暈了。」
&灌暈過哪個南方小姑娘?」莊湄彎起嘴角問。
趙惠林連連擺手,「是公司應酬的時候,那小姑娘以為就是普通白酒,啪啪啪,就這么喝下去,然後就進醫院了。」
「……」莊湄笑了,她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偷喝爺爺酒窖里的那些高粱酒,爺爺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,酒罈子泡出來的她,實在是想喝進醫院也無門。她順著醫院又想到了周海生,後來她用公用電話打電話去醫院,醫院的護士說周醫生已經辭職去國外深造去了,是生是死,從此杳無音信。
&有心事?」趙惠林問。
&起一個認識了五年的朋友。」莊湄喝了一大口烈酒,她咂咂嘴,「趙經理是不是常帶姑娘來這裡?」
&從來沒有。你是第一個。我自己閒時會來沙漠裡,一個人呆一個周末,所以老闆認識我。」
&好的。」莊湄給趙惠林斟滿,趙惠林笑了,「算我求你了,別再叫我趙經理,這裡不是公司啊。你叫我惠林吧。」
「……」莊湄不說話,低頭吃菜,「惠林。」
&趙惠林臉上喜悅,眸底卻輕輕划過一點惆悵。
吃完飯,兩人進了各自的房間,午休時間,沙漠裡忽然狂風四起,飛沙走石的,等到她們都被石頭砸得窗戶咔咔響聲吵醒時,已經是下午四點,這種天氣,車是開不出沙漠的。
莊湄即使無奈,也還是同意今晚得宿在這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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